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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龙泉(四川成都)
板桥定位
今天无意中找出几年前写的《城厢板桥古韵》:
烟雨板桥几度秋,
绣川依旧绕城流。
苔痕浸石霜痕重,
雁字书云字迹柔。
十载人从诗里老,
一湾月向醉中收。
寒鸦数点斜阳外,
谁立西风问去舟。
记得那年我与故友曾彦纯从冠紫山下过金锁桥,寻板桥旧踪。回家后立足古蜀风情,捉笔纪游,以“苔痕浸石”“雁字书云”等意象呈现板桥千年时光的沉淀。以“谁立西风问去舟”以朦胧设问收束,使水墨般的毗河夜景平添人文情怀,暗合陈子昂君“念天地之悠悠”的哲思,体现蜀西古镇板桥流水,特有的厚重历史韵味与风雨人生的几多感悟。
板桥杂花
居大城市久了,总会忆从前乡里旧事。每每念想起小时候去二孃家走人户,途经绣川河,在那座板桥上迎来的那缕晨光的时候,便觉心中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一样,留下几分痒,几分暖,又几分怅然若失。
退休后,这日子闲了,耍得无聊,于是便邀儿时玩伴徒步闲游,一路寻觅旧踪迹,去城厢古镇找那跌落的梦。一出门,毗河的水气先自迎了上来,不一会露水伴和着晓雾便将我的思绪浸洇得颇有些柔软了。
遥想少年时代,去旧县城走亲戚途经此地,当地老人对我说:“我们板桥村,从前有一座桥横在绣川河下游,桥面铺的是铁板松,所以叫板桥。村因这座桥得名。”
据说,这座板桥与著名川剧《玉簪记(又名《碧玉簪》)》故事有关,说当年王状元为李秀英小姐修王官桥之前,在绣川河上临时修了一座木板桥,方便行人。后来人们不忍拆除,一直从明代用到清末。
据说,当年陆放翁自汉州之金堂也经过板桥村,不过那时叫沈氏竹院,那天微雨,放翁于此小憩。他被美如诗画风景深深吸引,诗兴大发,即兴写下了一首七律《自汉州之金堂过沈氏竹院》:
修修万竹压康庄,
碧玉椽围一尺强。
雪节烟梢谁暇赏,
马蹄车辙可怜忙。
帽边忽堕吹香句,
肘后旧传医俗方。
更觉清游天所惜,
坐来飞雨度横塘。”
当初我过绣川河时,不板桥已被一座石板桥代之,且静卧于绣川河(毗河支流)畔,像被岁月浸蚀而有些剥落的一枚琥珀,在城厢南门外的绣川河畔熠熠闪光。
模拟从前的板桥
这天,我和彦纯越好专门来看板桥的晚间风光。临行前他女儿说,她将汽东停在沿沱大道,随时接我俩。
时恰值黄昏,日头西斜,将坠未坠,余晖洒在流水上,竟是将整条绣川河镀作金色了。那座石板桥委实是极老的,已被岁月与行人磨得光滑如镜,照得见人影,亦照得见数百年的沧桑风雨。它小面人来车王却是水泥桥。真正的板桥冷落一边。
桥下绣川河流水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地向着远方淌去,仿佛对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已司空见惯。岸边有农家,白墙黑瓦,烟囱里逸出袅袅炊烟,与河上的薄雾缠绕在一处,竟分不清孰烟孰雾了。
暮色四合时,月儿悄没声儿地爬上了西天。不是满月,而只是一钩银镰,悬在空中,却也照得河水泛出清冷的光。风是柔的,拂过面颊,宛如情人呵气;水是软的,漾着细纹,好似铺开一匹上好的绸缎。
此时四顾无人,我俩信步来到老板桥之上,唯闻流水淙淙,竟恍然不知今夕何夕。遥想温庭筠《商山早行》,果然远处茅店前悬着的灯笼已然点亮,昏黄的一点,在渐浓的夜色中顽强地亮着,像是这村庄入眠前不肯合上的眼睛。
忽有晚间宿巢的鸡声,自茅店那头传来,清亮而突兀,划破了夜的寂静。继而有犬吠相和,一时间这村落竟活转了过来。我想起:“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而今虽未至霜降时节,然此情此景,与千年前的诗意何其相通。原来有些物与事,纵使历经千载,亦不会更改。这鸡声,这月色,这板桥,这人迹,不过是换了个时空,依旧在人间演绎而已。
修川桥(石板)
去年秋天,清晨六点,从城厢亲戚家返回,复至那座水泥板桥。晨雾如纱,将整个村子笼在其中,远处的树木、房舍皆化作朦胧的影子,宛如水墨渲染。烟绕雾缠之间,但见几个老农荷锄而出,步态从容,向着田畴行去。他们的脸上未有匆忙之色,仿佛与这流水有着同样的节奏,缓慢自如。一位荷锄农人行经桥头,见我这样的老者独立桥头,十分好奇,便驻足笑问:“老人家,起得那么早。”
我答曰:“贪看板桥景色,不觉天明。”
那人笑道:“这儿的板桥,毁了几次修了几次,这里景致我看了几十年,也不觉新鲜,当然也不感到厌烦。”言罢,悠然去了。
我怔在原地,忽然明白这村子的魂魄所在——它不拒绝却亦不慌忙追逐现代化;它与这座千载古镇一样保留着历史印迹,却又不泥古不化。一切变化在这里都显得自然而从容,如绣川河水一般,缓缓流淌,却从未间断,从不停滞。
日上三竿时,雾渐散去,天高地远,云淡风轻。忽闻空中雁鸣嘹呖,抬头望去,但见秋雁成阵,南飞而去。它们排成人字,划过湛蓝的天幕,宛若一首流动的诗与歌。
板桥风光
桥变了样,桥下有孩童嬉戏,抛石击水,笑声清脆,与雁鸣相应和。一位老者坐于桥头石栏,衔烟杆,眯眼望着雁阵,喃喃道:“又一年了。”这话语轻如叹息,却重重落在我心上。
是啊,又一年了。雁去雁归,花开花落,木板变石板,石板桥变成水泥预制板,桥依然横斜河上,桥下绣水流水缓缓流过春夏秋冬,悠悠远逝。仿佛孔子在此感喟:逝者如斯夫。这村落历经数百年,见过改朝换代,见过兵燹战乱,亦见过盛世繁华,然而它依旧静卧于此,不惊不扰。那些板桥上的足迹,重叠了无数代,早已辨不清谁是谁的;那些屋檐下的炊烟,缭绕了数百载,早已融入了云霭。唯有流水不息,载着时光,载着记忆,默默向前。
我终是要离去的。回首望去,板桥在夕阳中静默如初,流水泛着金光,从容东去。忽觉释然——这世间万物,原不必尽握手中。有些风景,只需见过,便永驻心间;有些情愫,只需经历,便成为永恒。板桥村的烟云雾霭、鸡声人迹,已在我心田种下一粒种子,它将在都市的喧嚣中悄然生长,时时提醒我:生活尚有另一种可能,另一种节奏。
渐行渐远,我知道板桥终将隐入暮色,明日朝阳升起时,那板桥风姿依旧,流水依旧,茅店依旧,鸡声依旧。它们不会因我的来去而有丝毫改变,而这恰是最令人安慰的。
人生长河中,我们都是过客。唯流水板桥,守望永恒。
于是,写下《仿放翁金堂沈氏竹院遇雨》一首:
绣川烟雨暗苍苔,
偶入沈园竹径开。
万箨吟风疑凤至,
一瓯避世远尘来。
檐前水瀑成帘幕,
槛外云山化墨皑。
莫叹萍踪湿旅鬓,
斜斜板桥洇诗来。
城厢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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