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清（四川邻水）

第二十七回 一尘子掐指测佳期  老父母借贷建新房

       陈阴阳在公婆带领下，在塆周围逛起来。一尘子来到塆后背山丘上往周围一望。但见，来龙一节一节又一节，起伏踊跃，断度分明，断则平底，耸则如笋，十分活跃。左右嫩笋簇簇，如排衙之势，慢慢向前，左右兜转，拜伏于左后前侧，呈环抱之态。后背山丘磊磊下气，圆润饱满，直抵堂屋后壁。前望，四合院前，平田如砚，似荷塘一方。平台外侧耸起三座小峦丘起伏关拦。峦后之外，漓江和公路如带，又似眠弓，横抱于前。左水到右，旺水来，墓库去，来水开阔，去水紧闭。漓江对岸，层层梯田如仓板之水，缓缓流来，聚于漓江正中水潭。梯田尽头，飞天禄马，战旗，财库，御笔，锦屏罗列。不愧为山聚水沉之地，藏风聚气得水之所。难怪听祖上说，这塆曾出过名门望族，朱紫满门，子孙满堂，后因招嫉，被朝中奸臣蛊惑皇上，秘遣地理高师前来用佛法镇住了龙气，并呼形唤相封了口谕：河似弯弓，路似箭，箭箭射死翰林院。原本是“河似眠弓，路似弦，辈辈均出翰林院”的。结果，天机被改，破了风水，才慢慢凋落下来。不过，听说，六十年一甲子，轮八卦，六八四百八十年后，风水轮流，兴衰更替，这几年正行下元甲子运，行艮运，艮为山，为东北，主起高楼，馆所，现代建筑之运。所以这二十年正是全国房地产复兴之时，基础设施建设之机。难怪，各类特区，开发区，经济贸易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各大中小城市建成人如火如荼，高楼大广夏密密麻麻。各类高速度，轻轨，地铁建设也热火朝天。农村则乡乡通，村村通，社社通，公路如网，四通八达。新农村建设地遍地开花。本塆早就该应时而动，应运而生，走文旅结合振兴之路，将旧房悉数拆除，重新按小别墅居落兼顾农家乐方式改造。筑巢引凤，引来外资搞旅游开发，又兴了经济又保护了环境。

       一尘子不简单，一口气从地理风水讲到流年地运，又从流年地运讲到天时运，又从天时运用讲到城乡建设，更讲到旅游开发，乡村振兴。洋洋洒洒，像打开阐门的库水，一泻千里。一席话说得全家热血沸腾，怦然心动。都如痴如醉地想象着美好的未来。

灵萝却意外冷静：这得多少钱？做个小别墅至少三楼一底， 父母一层，小叔子一层，咱们一层才勉强 做得下。若想宽深点，要五间。砖、沙、水泥、钢筋、地板砖、墙砖、大瓦、檀桷，工钱，生活，烟酒。整个做下来，没有个百把万，想都莫想。再说，娃娃小，要花钱，小叔子结婚要彩礼钱，办酒席要钱，公婆岁数大了，也要钱。一股脑儿花光了，还要借钱贷款，今后喝西北风，更何况还有贷款，拿什么去还？

   “爸，妈，这事儿是不是缓缓再说？我们孬是孬点，还住得下！”

   “那怎么行？桂香她妈说了，做不起别墅就别想娶她女儿！谁还愿意挤在这破旧砖木瓦房里？”小叔子心慌了。生怕到手的媳妇又让跑了。

      小叔子一想到桂香那俊朴实样，就心情澎湃，就想起他俩对山歌的情形来。

  “对门的那个阿哥呀，抬起头哇！”

  “隔河的那个阿妹呀，脸蛋红哇！”

  “浓浓的眉毛吔，好像龙呀！”

  “弯弯的腰杆哟，好像柳呀！”

  “阳雀叫唤呀，听得懂么哥，听得懂么哥？”

  “江水流呀，呼唤鹦谷，呼唤鹦谷！”

  “妹不求那个富贵哟，但求安哟哦！”

  “哥求妹呀不图那个嫁妆，图个安哟哦！图个安哟哦！”

      清丽婉转和雄浑豪放的歌声在漓江河畔，笋山峦旁响着。空气都弥漫着青春的活力。对歌儿毕，两人早已悄悄互赠礼物，立下誓言，一个非妹不娶，一个非哥不嫁。

      如今，听嫂子说，不修房子，心里一下子慌了。

   “这事儿，定了！老二还没结婚呢？再说，好几户都修建了别墅，咱不信，就修不起？”公公斩钉截铁地说。并用眼神瞟一眼灵萝，那意思好像是说，咱家啥时候轮到媳妇当家了？

      灵萝赶紧闭了嘴，邝漓江只轻轻地叹了一声。知道，一家子刚燃烧起来建房热情，岂是一句两句话能浇灭的？

      于是，恭请一尘子掐着留有长长指甲的铁指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动工拆房重建。

      一尘子地带领全家来到院坝，用罗盘定了方位，说，要挪点朝像，原向子阴阳驳杂，要阳山立阳向，尽阴尽阳才发。于是，用绳牵了线，用石灰印了路子，用彩色笔标了记号，才揣了五千元酬金笑眯眯地去了。

      回自家小卧室，灵萝埋怨起男人邝漓江来：“你个闷罐子，也不帮我说句话？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缓一缓，等有那实力了再造不好么？这破旧房子，我不也照样嫁了你来？她桂香娘一来，就张口要住别墅？她以为她是谁呀？皇帝娘娘？爹也是，没有斩龙剑，还敢下东海！也不量量这个家有几斤几两？”灵萝越说越气愤，声音也高起来：＂还以为我想当家作主哩？我才没那闲心！让你们折腾去罢……”

      灵萝还欲说下去，被男人邝漓江一把用手捂住了嘴！并递了递眼神，轻轻说道：“做啥子？想大闹天宫嗦？生怕爹娘听不见？哎，爹娘也是被桂香娘逼急了，再说弟弟也老大不小的了，该结婚了，可这房也太逼窄了些！是该改造改造了！唉，想办法吧，一齐想办法吧！”

      一夜无语，两人都没有睡着，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叹气。

   “真愁死人了！哪来那么多钱？”灵萝叹道。

   “萝？”男子唤了一声

  “做啥子？”灵萝惊讶道。

  “要，要不，要不，找咱爸妈借点？”邝漓江欲言又止地试探着。

  “啥子呢？借咱爸妈借点？想得出来？我嫁你就没要你们一分钱彩礼就够便宜你了！再说，前几年，我兄弟结婚，在上海买房，开门市，都就把爸妈腰包掏空了！那么大岁数了，还在老家勤爬苦做，没过一天清闲日子。你还好意思向他们伸手？”

   “这不是没办法嘛？算了，当我没说！”

      一会儿，又归于宁静。只有周围稻田里青蛙仍永不忧虑地起劲地“呱呱呱”叫着。让人心烦，唉，愁死人了！！

      没多久，到底还是动工了。在一尘子择的黄道吉日那天，邝漓江一清早请来了拆房的师傅。为了占住吉时，亲自搭了长竹梯上房揭瓦。老父亲点香燃烛，对着旧宅堂屋的天地国亲师位的神牌磕了磕头，喃喃祝曰：“家神家神，来吾堂前，今日拆迁，佑我平安。各位诸神，法力无边，非吾不敬，无恐无怨。他日华居，落成完典，必请堂来。今日动工，诸恶藏形而隐退，众善显形勤佑前。祝告完成，大吉大利！！弟子叩送！！”言毕，大喝一声：“鸣炮！！”

   “啪啪啪”鞭炮齐鸣。

   “哇哇哇！”突然，受此惊吓，小孙子小福福突然在灵萝怀里大哭起来。

     邝漓江在房上突听娃娃一声啼哭，心里一悸，略一分神，踏断一根虫柱檀子，连人带瓦从屋顶滚将下来，被闪了腰，疼得呲牙裂缝。心想：“狗日的一尘儿，择个什么期，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但今儿个是动工的日子，凡是得忍。于是面上笑笑：“没事，是我不小心，听娃一哭，分了神，踩虚了！！”然而，公公斜了眼，对灵萝道：“拆迁重地，不安全，奶娃走开点噻，看啥热闹？”言外之意，这虚惊完全是灵萝不懂事，这时候奶娃亵渎神灵，惊了娃，也惊了漓江。

      灵萝灰溜溜地抱了福福便跑，跑到很远的左边山丘上晒太阳。远远望着匠人们揭瓦撬桷。房四周瓦片掉落，腾起一圈黑雾。蓦地隐约看见一股黄烟从屋内升腾而起，似条金蛇，昂首摆尾，四爪张扬，腾空而去，很快便消失了。灵萝疑心眼花，努力眨了眨眼睛，果然是条大蛇呢！唬得灵萝，下意识抱紧了安安，埋头直打哆嗦！待她抬起头来时，朗朗晴空，什么影儿都没有！

      原来，一尘子陈阴阳，通道之人，前月竟得一梦，梦中一黄衫青年走近床前叩拜，言其本地山蛇，精灵被压邝家宅下，不得升天化龙，想藉先生之手助吾一臂之力。功成必当上告天庭，赐您得圆正果，化为山神，永享人间享用。言罢化烟而去。事有凑巧，刚逢邝家老二要娶儿媳，想造新房。得以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便有了以上一幕。

  “噫，咋个这网中兜了蟒蛇皮壳呢，黄灿灿的呢！”匠人大吃一惊。漓江他爹闻说，心里也轻轻叹了口气。家神呢！家神呢！

  “呀，哥，你看后背篁竹岭上咋那么多蛇呢？”小叔子大叫着喊道。

     所有的人，都齐齐地将眼光向后背投去，可不是，好多蛇呀！！

  “赶忙，赶忙，跪下，向家蛇们磕头，边磕，边又点了香，烧了纸，按陈一尘先生的法子默念了三遍佛祖心经和《金光咒语》。念毕，再抬头一看。哪有什么蛇，都是些青幽幽的篁竹竿呢，正在风吹下，摇曳不已。

  “二娃，看走眼了，看花眼了！那分明就是青乎乎的竹子嘛。哪来什么蛇？我也老眼昏花，看花眼了！！继续干活儿！！”漓江他爹打着哈哈招呼大家。

  “碰碰啪啪”于是，拆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很快，房建好了，三楼一底，足足五间。落成那天，漓江他爹，灵萝她公公又点香燃烛，恭恭敬敬敬了山神士地，地脉龙神，四至地界，五方龙神。然后请了家神安于底楼中间堂屋正面墙上。这家神是专门请陈先生从广州商家订做的，金碧辉煌，十分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