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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正英:(河北 Bxssyh130)
她站在城市高楼的阳台上,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凉意。夜色如墨,霓虹闪烁,车流在脚下蜿蜒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可她的目光却穿过了这繁华的喧嚣,落在记忆深处那片被夕阳染成金黄的麦田上。故乡是什么?她轻声问自己,仿佛怕惊扰了心底那一缕久违的温柔。
故乡是年少时想要拼命逃离的地方。那时的她,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在村口的小学里读着课本上的“山外有山”。她望着教室窗外那棵老杨树,叶子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又像低语,诉说着外面世界的辽阔。她总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走出去,去大城市,去看海,去坐火车穿过隧道,去听陌生人口中的普通话。她觉得,只有离开,才能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主角”。
于是她拼命读书,用铅笔在作业本上写下一个个梦想的符号。她记得那个清晨,母亲在灶台前为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红薯粥,锅盖掀开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母亲眼角的皱纹。父亲默默把一捆书放进她背的帆布包里,那是他从镇上旧书店淘来的《读者》和《青年文摘》。他们没说太多话,只是目送她走上通往镇中学的土路。风吹起她的裙角,也吹动了路边野花的香气——那是槐花的味道,清甜而微苦,像极了离别的滋味。
后来她真的走了。坐上了绿皮火车,穿过一片片陌生的田野,城市在眼前铺展开来,高楼林立,人群如潮。她住进了出租屋,学会了化妆、打卡、挤地铁,在写字楼里加班到深夜。她开始习惯咖啡的苦涩,习惯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习惯了在朋友圈晒精致的早餐和旅行照片。她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梦见那个小村庄。梦里,麦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那“咚咚”的声音像心跳,唤醒了沉睡的童年。她看见奶奶坐在门槛上剥豆子,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银发上,像撒了一层金粉。她听见弟弟在院子里追鸡,笑声清脆得能穿透整个村子。她闻到灶火燃起时柴草的烟味,混合着腊肉在铁锅里慢慢炖出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是血脉里流淌的熟悉。
清明时节,她终于决定回去。可当她踏上那条曾经无比熟悉的乡间小路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老杨树被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太阳能路灯;村口的小学成了废墟,杂草丛生;麦场早已荒芜,取而代之的是几栋新建的二层小楼。她站在曾经奔跑过的土地上,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原来,她拼尽全力逃离的地方,如今竟成了她再也回不去的远方。
她在村外的老槐树下站了很久。槐花开得正盛,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雪。她想起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母亲就会摘下新鲜的槐花,拌上面粉蒸成香甜的槐花糕。她和妹妹蹲在灶前烧火,火光映红了两张小脸。那时的日子很穷,但很快乐。没有手机,没有Wi-Fi,却有满天繁星和萤火虫的微光。她们躺在竹床上数星星,听爷爷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银河的倒影。
她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轻轻嗅了嗅。那味道依旧熟悉——混合着青草、泥土和雨水的气息,是大地最原始的语言。她突然明白,故乡从来不是一个地理坐标,而是一种情感的归宿,是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它不完美,甚至有些破旧,但它承载了你最初的笑与泪,见证了你最纯粹的成长。
有人说这里是诗和远方。那些文艺青年背着相机来采风,拍下斑驳的土墙、古老的石磨、炊烟袅袅的黄昏,然后配上几句矫情的文字发在社交平台,引来一片点赞。他们说这是“田园牧歌”,是“心灵栖息地”。可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冷,井水有多深,农活有多累。他们只看到风景,看不到生活。
也有人说这里是穷乡僻壤。亲戚们劝她:“女孩子在外面漂什么?早点回来嫁人,安稳过日子。”他们用“现实”二字压住所有梦想,用“稳定”否定一切追求。他们不懂,她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怕回来后,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敢做梦的自己。
可对她而言,故乡是疲惫生活的解药。当她在城市里被KPI压得喘不过气,被同事间的勾心斗角折磨得心力交瘁,被房租账单逼得焦头烂额时,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到那片麦场。月光朦胧,尘土飞扬,她和小伙伴们在麦垛间捉迷藏,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那一刻,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她不再是职场里的“李经理”,也不是合租屋里那个孤独的都市女性,她只是那个赤脚奔跑在田埂上的小女孩,自由、简单、快乐。
她开始写日记,记录那些被遗忘的细节:母亲腌咸菜时放几粒花椒的秘密,父亲修自行车时哼的小调,奶奶枕头下压着的泛黄全家福……她把这些故事发在公众号上,没想到竟引来许多共鸣。有读者留言:“你说的每一个场景,我都经历过。”“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会在深夜想家想到流泪。”
她渐渐明白,故乡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无法复制。它不在地图上某个精确的点,而在每一次呼吸、每一缕气味、每一段回忆里。它是童年的蝉鸣,是夏夜纳凉时蒲扇摇动的风,是过年时鞭炮炸响后的硝烟味,是外婆哄睡时哼的那首跑调的童谣。
她决定每年清明都回来。哪怕只是待一天,也要走一遍老路,看一眼老屋,吃一顿母亲做的饭。她开始学着腌咸菜,学着蒸槐花糕,把这些手艺一点点捡回来。她还买了台老式录音机,录下村里的各种声音:鸡鸣狗吠、雨打瓦片、风吹树叶……她说,这些才是真正的“白噪音”,比任何助眠音乐都管用。
有一次,她带女儿回来。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一开始嫌农村脏,不肯下地。可当她看到田埂上蹦跳的青蛙,听到树上叽喳的鸟叫,竟兴奋地追了上去。她蹲在溪边玩水,溅起的水花映着阳光,像碎钻一样闪亮。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她蹲下来,指着远处的一片麦田说:“宝贝,这里就是妈妈长大的地方。”
女儿仰起小脸:“妈妈,这里比游乐园好玩。”
她笑了,眼眶却湿了。
故乡是什么?
它是你年少时拼命想逃开的牢笼,也是你年迈时魂牵梦绕的港湾。
它是杨树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声响,是麦货郎拨浪鼓摇醒的春日晨光,是清明时节淅淅沥沥的冷雨,是麦场上飞扬的尘土与朦胧月色交织的梦境。
它是别人眼中的落后与贫瘠,却是你心中最温暖的底色。
它不会说话,却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轻轻呼唤你的乳名。
它不提供答案,却让你在迷茫时,找到继续前行的勇气。
对她来说,故乡是一个让人心灵安宁的地方。在那里,时间走得慢,人心也简单。没有攀比,没有焦虑,只有一日三餐的烟火气,和亲人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它治好了她的失眠,抚平了她的焦虑,让她重新学会用眼睛看云,用耳朵听风,用心感受生活最本真的模样。
她终于懂得,所谓成长,不是彻底告别过去,而是带着故乡给予的一切,勇敢走向未来。就像那棵被砍掉的老杨树,虽然躯干已不在,但它的根还在土里,年年春天,仍会从根部冒出新芽。
她站在阳台上,收起回忆,轻轻呼出一口气。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她的心,已不再慌乱。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个地方,默默地守候着她,像母亲的手,永远张开,等她归来。
故乡,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心最终停靠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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