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清(四川邻水)

第四十四回  县作协采风凤凰岭  痴萝儿疼咬何文廷

       凤凰村封村排查了两个月，终于没有阳性患者，在请示市县疾病防控指挥中心后准予解封。灵萝和宋小燕在医院精心治疗下，三个月后的阳春三月终于出院。但经这次严重感冒加流行肺炎病毒感染后，灵萝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一晃五十多岁的了，加上子女都在外地上班，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工作又那么拼命。还要管理樱花岭、樱花谷、酿蜂厂、酿酒厂，现在又加种植园榨菜厂。真是纵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康康女多次要辞职回来经管灵萝雅筑生意，协助她管理酿酒厂和养蜂场。也好贴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都被她要强地拒绝了。但，这次住院让她感到确实身边缺少个人照顾，加之康康学的正是西南大学农业学院，对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等课程也学得不错，于是，便允了。她心里是多么渴望何老师能来到她的身边照顾自己呀，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尽管他很关心萝儿，但毕竟止乎礼仪，仅限于朋友、师生之谊。她心里明白，这辈子不可能再爱别人了。何况这个岁数了，又经历了那么多坡坡坎坎，沟沟壑壑，早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了。就在心里守着这个人吧，纵然身子没嫁给他，心早就嫁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是，灵萝下定决心，身子守住女儿，心里守住文廷过一辈子，再也不嫁人了。灵萝在回来照顾自己的女儿与宋小燕搀扶下又回到了凤凰村。冯镇长、秦支书、申大娘、张大爷、张梅等乡亲们早已在村口等候她康复归来。

     “秦主任，你都是为我们大伙累病的呀！”张大爷和申大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张梅噗嗵一声跪在地上：“秦主任，从今以后，我就是您女儿，您就是我妈！让我和康康姐一起照顾您生活起居吧。请受女儿一拜！”说罢，就“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还有我两姊妹呢，要不是您帮助我们，我们也搬不进小洋楼，也读不成书！”申大娘的孙子孙女也噗嗵一声跪下，要当秦主任的干儿女，也不由分说“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这……这怎么使得，这都是党的富民政策好，都是政府好，哪里是靠我个人呢。”灵萝惊喜之余却犹豫起来。

    “您不答应，我不起来！”

    “对！您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孩子们倔强起来。灵萝拿眼神瞧瞧冯镇长、秦清泉他们。冯镇长反而劝起灵萝来：“您就答应他们吧，孩子也是一片真心！”

   “对，答应孩子吧！”张大爷，申大娘也真心恳切道。

   “这……，好吧，孩子们，俺答应了！”灵萝终于答应了。

   “妈妈！”孩子们齐声喊道。

   “哎！！”灵萝笑着响响亮亮地应着。

    “呵呵呵！”雅筑门前响起一片欢笑声。在大家簇拥下进到屋里，坐下。大家围着灵萝坐成个圈儿，感叹着这几年来，乡村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灵萝笑着招呼康儿给大伙斟茶，一边假装不经意地笑问道：“你何叔，咋还不到呢？他不是说作协这几天要来咱凤凰村采风啦嘛？”

    “来啦，来啦！”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何老师，领着作协一行十多人正从荷塘对门往这边赶。灵萝站起来，正要跨出大门去迎接。何老师抢先一步赶到灵萝面前，用双手按住灵萝双肩要她坐下，眼光关切地注意着她，轻轻地说了句：“你瘦多了！”然后迅速移开热热的眼神故意提高了声音说：“你刚回来，身体不好，快坐下。咱作协不是外人，你都认识的。”于是，将作协几个人一一介绍给了冯镇长、秦支书和村支两委在场的人员。接着灵萝又将村支两委的人分别介绍给作协一行人。灵萝还是坚持带领大伙到村委会党支部活动室兼村支两委大会议室，郑重其事地主持座谈会。作协副主席骆主席重新正式地详细介绍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市作协副主席、县作协主席冯紫玉，省作协会员、县作协副主席、支部书记邹英驹，省作协会员、县作协支部副书记何文廷及一行作家。凤凰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冯凤山致了欢迎辞，凤凰村支部书记秦清泉介绍了村支两委领导班子成员情况，介绍了支部党员构成情况，介绍了村支委党建工作和群众服务中心情况。灵萝亲自介绍了凤凰村历史沿革、地理环境、自然资源、人口状况及产业发展，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具体情况。作协主席冯紫玉代表作协向村上图书馆赠送了本县作家创作的文学作品等各类图书。合了影后，灵萝和支书一起带领大家先后实地参观走访了凤凰小区、明清建筑旧院落、凤凰酿酒厂、养蜂场、绿色生态蔬菜基、名贵药材基地、榨菜加工厂。最后游览了樱花谷、娥瑶池和樱花岭。

       在凤凰小区，作家们被漂亮醒目的栋栋小洋楼震撼，没想到，在云娥山里一个山村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全是独栋，黛瓦灰砖白缝红边墙，一楼一底两间南北向。空气通透，阳光充足。铜门镂窗，图案精致，在春阳暖照下熠熠生辉。每家阳台，小院坝周围都置有漂亮的小盆景，什么月季花、米兰花、栀子花、茶花、玫瑰花、海棠花，五颜六色，四季常开。花香四溢，蜂飞蝶舞。小区里更是廊桥穿梭，小桥流水，竹篁掩隐，曲径通幽，很有江南小园林的秀美雅致。处处都是一幅画，一首诗，一阙词。诗情画意，令人流连。荷塘青砂石栏，板板相连，石板上雕刻的唐诗宋词，给小区庭院，凭添了诗情词趣和园林气息。

       参观完凤凰小区，作家们在灵萝等村上领导带领下又走进了几个明清建筑古院落。古院落，大多呈三个院，少部分院落还有四合院，院内保留有天井。古院落均呈木板墙吊脚楼。门窗镂空花纹古朴精致，梅兰竹菊，麒麟鹿鸽，松柏鹤鹭，都栩栩如生。有几家还有巨幅木质寿匾、神牌位，长条凳，据有广东客家习俗，估计是湖广填四川时，传过来的。大梁、檀桷、楼千、柱头全是木料。青黑色的瓦盖用灰浆塑有飞檐翘翅。明清建筑特色鲜明，几百年来，保存完好。作家们为先民的建筑艺术所折服。

当然，新旧对比，也让作家们深感乡村振兴的巨大成就。

      在灵萝的酿酒厂，几位工人正在忙碌。灵萝介绍了凤凰佳酿和樱花酿的酿酒工艺和奇妙际遇，并请作家们品了两种镇家之宝的味道。大家赞不绝口。

       来道养蜂场，为灵萝养蜂场的规模震撼，为蜂蜜的产量惊叹。作家们纷纷品尝蜂蜜后，掏腰包购买。灵萝每人赠送了一瓶上佳的极品樱花蜂蜜。大家欣喜得不行。

       作家一行还参观了绿色生态蔬菜基地，菜园里大棚早已收好，放眼望去，一片绿色的海洋，让作家们迷醉。

       大片的萝卜英，嫩黄浸绿，红白脉络网成绿色的条幅，在微风中挤着，缝隙里早已露出嫩萝卜或红彤彤或白莹莹的脸来。长条长条的叶仿佛上了胶的西洋美女的或竖着的、或趴开的发。胡萝卜英子却秀气些，却也繁密些，茸茸的绿毛把地遮得严严实实，仿佛织就的毯，也是大块大块的，仿佛被初晨的朝阳蒙上了一层暖色，微微泛出黄来，更有生气的黄。豌豆苗，也是整块整块地种着，不会丘陵坡坎似的只一绺，一条，或一点。豌豆苗的绿也还嫩着，茎和叶缠在一起，铺在一起，互相穿叉着，手挽着手，颈交着颈，可劲地铺着，绿着。仿佛打翻了颜料瓶，绿颜料，满地地流着，浸润着，滋染着。

      青菜，挺拔阔绰，举着华盖。苞苞白菜已怀胎五个月似的，裹得饱饱圆圆的白菜，又鲜又嫩，密密层层，仿佛裹着秘密似的。最外两三层阔叶，却四周半卧着，有情地环卫着这秘密似的。而胎儿却一天天鼓胀了起来，想要撑破外层似的，很有些已露出嫩黄的脑袋来。蒜苗，也密密地立着，笔挺的绿茎上纷纷插着带霜的绿剑，不是粗钢硬铁铸就的绿剑，而是精钢皮铸成的卷尺似的绿剑，弯弯的，弹着柔情。嫩葱，一栽也是一大片一大片。大葱，粗壮，小葱，细柔。均似绿玉般莹润可喜，仿佛少女细嫩柔软无骨的手指。

      还有，便是许多叫不出名称的各类蔬菜的绿了。她们共同铺成这春阳暖照下的绿色的海洋。

      作家们，在海洋里尽情地呼吸着富氧离子，心情舒爽通透极了。大家纷纷拍着照，录着相。这么时鲜的蔬菜真真很有魅力，不少人有点挪不开脚步了。灵萝告诉大家，她为每位采风的作家都准备了一袋新鲜蔬菜，赠送大家，带回去尝尝鲜。大家立即欢呼雀跃：“哇噻，秦主任太善解人意啦！”

       参观了榨菜加工厂，大家又被香喷喷的精品榨菜惹馋了。有几位女作家，立刻用雪白的手指，拈了送往嘴里咀嚼着：“哇噻，好香好香哦，好好吃哦！”

       午饭，是在灵萝雅筑吃的。自然是春天时鲜的蔬菜居多，香脆生鲜。椿尖炒腊肉，椿尖炒鸡蛋，春笋顿老鸭汤，等等，惹得这些城里来的作家们胃口大开，大家却敞开了肚儿整。就着香菜，嚼着山上沁水田种的稻米蒸成的雪白的大米饭，饮着樱花酿美酒。禁不住酒性大发，也诗兴大发，文思泉涌起来。有几位还现场吟诗作赋起来，令康康子几位小字辈儿的忙着递纸递笔，将这些诗词赋文录了下来。

       饭后，还游了娥瑶池。但见碧波荡漾，百花倒映，水雾微茫，天光水色，又引得诗兴大发，绝句、律诗、古风，纷纷随着作家诗人们的摇头晃脑而朗朗诵出。

       樱花谷，樱花岭更是花的世界，粉紫红黄，雪白银装，各呈其彩，耀人眼目。何文廷虽年近六旬，但身板硬朗，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雅劲，乘着酒力。渡谷爬岭，竟然健步如飞，仿佛少年儿郎，拉着灵萝，转前转后，绕着樱花岭上樱花树欢乐地跑着、笑着。渐渐远离了人群。灵萝也陪着客人品尝了一杯樱花酿的，似乎也反老还童一般，一手牵着老师的手，一手挥舞着彩色的纱巾，咯咯咯地笑着，如小女孩般快乐地跑着。突然，灵萝趁老师没注意，猛地亲了一口，然后狂笑着飞奔而去，很快没入樱花丛中。

何文廷，略一懵神，便很快奔了过去，正准备去拥那小女孩，却猛然看见，灵萝满脸挂满了泪珠，凄凄哀哀地抽泣着。

   “咋了，萝？”

   “都是你，冤家！你离我远点吧，我求求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想害死我吗？得不到，却又离不开！！”灵萝禁不住扑入文廷怀里，用双手捶打着文廷的双肩。泪

      水湿透了纱巾，突然，她狠狠地咬了文廷肩膀一口，疼得文廷只打抖。然后，她冷冷地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衣服，默默地走了，走了……

      何文廷，不敢跟上去了，其他人也转过樱花岭过来了，他的酒也彻底醒了。一股花风吹来，他感到了一股料峭春风带来的寒意，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脚步忧郁地趟出了樱花岭，远处农村的炊烟正在袅袅升起，一抹夕阳软软地模糊在了一片混沌的气息之中。

       该回城了，返城车的鸣笛声正呜呜呜地呜着……